贾宝玉的玫瑰露
《红楼梦》一书中,精致饮食令人神往。特别难忘的是曹公结合家庭经历、想象和时人笔记,为爱红的宝玉,量身定做的色香味俱全、梦幻一般的玫瑰清露。第34回写到,宝玉挨了父亲的板子,母亲王夫人心疼他受伤痛、暑气之苦,送给他一瓶木樨清露、一瓶玫瑰清露。香露十分金贵,装在三寸的玻璃小瓶中,兑水调开,香妙异常。
提起玫瑰露,人们容易联想到法国香水。其实,天然香精的提取技术,最早来自阿拉伯地区。晚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已有关于精油的记载:“野悉蜜,出拂林国,亦出波斯国……西域人常采其花压以为油,甚香滑”。南宋吴曾的《能改斋漫录》和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都称“耶悉茗”(即“野悉蜜”)是素馨花。想来,这种素馨油只能作为香料,熏染衣物、发肤,不能制成可口的饮食。可以食用的花露,乃是蒸馏精油的副产品。
西方学者认为,蒸馏玫瑰精油和花露的方法是公元10至11世纪的阿拉伯“全才”学者伊本·西拿创始的,后来才被东征的十字军带回欧洲。伊本·西拿精通医学和药学,编著了《医典》。同时,他也是著名的炼金术师,在化学领域完善了蒸馏和萃取的方法。有趣的是,玫瑰在炼金术中有特殊的含义。有说玫瑰代表“完成”和“完美”的,也有说红玫瑰象征太阳和男性,白玫瑰则象征月亮和女性。或许,伊本·西拿在炼金实验中将玫瑰花和金属一同加热,意外得到了芬芳怡人的玫瑰精油和玫瑰水。
如今,伊朗的德黑兰和卡尚每年都会举办玫瑰水节,向游客演示用古法蒸馏花露:玫瑰花和少许水在大铜罐或锡罐中加热,水蒸汽沿着铝管(古代则用木管)进入另一只金属罐,冷凝为香气馥郁、味道微苦的玫瑰水,水上星星点点的浮油便是玫瑰精油。把玫瑰花和玫瑰水一起加热,则能获得高品质的精炼玫瑰水。这很接近北宋权臣蔡京之子蔡绦《铁围山丛谈》中的描述:“实用白金为甑,采蔷薇花蒸气成水,则屡采屡蒸,积而为香,此所以不败。”据《铁围山丛谈》,这种蒸馏术在北宋末年已传入广州,在明清两季,得到了更大的普及,出现在周嘉胄的《香乘》和顾仲的《养小录》中。西方用大马士革玫瑰制成花露,香气浓烈,远胜国产,所以最高级的花露还是阿拉伯、荷兰、葡萄牙等地的贡品。
蒸馏而成的花露,香而无色,但《红楼梦》中描绘的玫瑰露却是“胭脂一般的汁子”,更接近如今法国和黎巴嫩盛产的玫瑰糖浆,颜色娇艳可爱,见到的人还以为是宝玉喝的西洋葡萄酒。
明末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充满柔情地回忆爱妾、“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亲手炮制花露,“凡有色香花蕊,皆于初放时采渍之,经年香味、颜色不变,红鲜如摘。而花汁融液露中,入口喷鼻,奇香异艳,非复恒有”。服用时,“五色浮动白瓷中”,色泽和香气让人神清气爽,醉酒的人服之可以解酲,病人也可以消乏解闷。
王夫人将玫瑰露送给溽暑挨打的宝玉,宝玉却转赠给了素有弱疾的美丽婢女柳五儿,而五儿的母亲又要送给得了热病的侄儿,可见此物珍贵美好,大家都想与人分享。宝玉所饮的玫瑰露类似董小宛的玫瑰露,却有别于西方的玫瑰蒸馏凝露。凝露的技术含量更高,数量更少,香气更浓,自然也更金贵。引人深思的是,据清代内务府档案,康熙三十六年四月二十九日,曹雪芹的先人曹寅进贡了“两种玫瑰露八罐”,不知其中是否有那种胭脂色的玫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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