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的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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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接前篇「沉香的等级」，继续沿用北宋丞相丁谓，谪居海南期间所著名篇《天香传》中：“香之类有四：曰沉、曰棧、曰生结、曰黄熟。其为状也，十有二，沉香得其八焉。…凡四名十二狀，皆出一本”
「名」是沉香的等级排名，四名指四种不同品級；「狀」就是从状态、外观，其分为十二类别：
四名之「沉香」品級，分：乌骨格、黄蜡、牛目、牛角、牛蹄、鸡头、洎髀、若骨。（自牛目以下，土人別曰：牛眼、牛角、牛蹄、鸡头、鸡腿、鸡骨）以上沉香類共有八狀；
四名之「栈香」品級，分：昆仑梅格、虫漏二狀；
四名之「黃熟」品級，分：伞竹格、茅叶二狀；
四名之「生結」品級，有鹧鸪斑一狀。

本文理解总结沉香「十二状」分类的初衷，本着尚古而不拘泥，创新而不悖离传统的观点。总结丁谓十二状的基础上，坚持一个基本原则是：十二状必须是白木香树在自然状态下，受自然因素的影响而结出的沉香，不包括任何人工因素所结的沉香。
沉香树自上而下，自然结香的十二状分类包括：①鸡骨香、②斗笠、③青桂、④顶盖、⑤包头、⑥倒架、⑦吊口、⑧树心格、⑨虫漏、⑩蚁漏、马蹄香、黄熟香。



①鸡骨香。西晋嵇含《南方草木状》“与水面平者为鸡骨香”；唐陈藏器《本草拾遗》“亦栈香中形似鸡骨者”；宋叶廷珪《南番香录》“或沉水而有中心空者，则是鸡骨，谓中有朽路，如鸡骨血眼也”。鸡骨香主要生长于稍粗一些的树枝上，枝节中有节眼的地方常有发现，以中间虚空居多。香气清越，隐隐有香花晨放时的果香味。

形体略大的，也被称为“双尖”，少有水沉材料，外壳坚实紧密。

②斗笠，香农俗称“笋壳”。《崖州志》“沉香结未成者。多成片，如小笠，及大菌之状。有径一二尺者，极坚实，色状皆如沉香，惟入水则浮，刳去其背带木处，亦多沉水。”结香形状因像黎族人戴的斗笠，或像翠竹丛中脱落的笋壳而得名。大多隐逸在树干枝杈脱落处，或大的树枝节眼处，香气清淑。



③青桂。嵇含《南方草木状》“细枝紧实未烂者为青桂香”；宋孔平仲《谈苑》云：“沉香依木皮而结，谓之青桂”；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如茅竹叶者…至轻薄如纸者，入水亦沉”皆指青桂。
青桂是在树皮上结香，香农称它为“皮油”，古人所说“麻叶”也是青桂。日本正仓院藏中国古代沉香贴片画箱，正是由青桂香制作，油脂通透，散漫出一道红黄相错的瑚珀光芒。青桂香气清淡，闲适之中传递出兰花一样的雅致，如山涧浮萍，令人神清气爽。


④顶盖，俗称“板头”、“盔甲”。范成大《桂海虞衡志》“结未成者多成片”。白木香树遭遇雷雨风暴，摧折树枝干部分，历经阳光照拂，雨水浸渍，断面处汁液上涌，凝结成脂。因曝露在外极易发现。理去表层朽木，脂液覆盖形成的一层薄片即为顶盖。顶盖香气清扬，大多数不沉水，制粉搓捻线香或理灰做篆则是上乘香料。

现代以锯斧伐去枝干，几年之内也可结成薄片。

⑤包头，又称“铁顶”。《史记·封禅书》“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渤海中”。蓬莱，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仙人居住的地方。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中，因包头形状酷似蓬莱仙山，而欣然记述为蓬莱香。下图：为一朋友收藏之海南沉香包头：

包头与顶盖，都是因劲风摧折枝干后，在折断面仰天结香。但其区别在于：顶盖结香时间短即被取出，自然香气不足。包头一般形成于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形成断折面后经上百年愈合，树皮簇拥，形成包裹。包头结油满足，入水即沉，紫褐相间，香气凉甜，隽永悠长。



⑥倒架。张嶲《崖州志》“树仆木腐而香存者谓之熟速，其树木之半存者谓之暂香”；明王圻《稗史汇编》“有曰熟结，自然其间凝实者。脱落，因朽木而自解者”。
白木香树因年代或自然原因，倒伏后，经风吹虫蚀形成的不朽香材就是倒架。香气纯正，清远。得香于土沉，醇厚中弥漫着一缕悠远的土香味；得香于水沉，温润中流淌着一股透澈的甘霖。



⑦吊口。叶庭珪《南番香录》“其初连木状如粟棘房，土人谓之刺香。刀刳去木而出其香，则坚致而光泽…”；范成大《桂海虞衡志》“香如猬皮、栗蓬及渔蓑状，盖修治时雕镂费工，去木留香，棘棘森然。香之精钟于刺端，芳气与他处栈香迥别。”因强风摧折、飞石撞折、动物啃咬等自然因素影响，香树枝干折断面冲向地面，汁液流注凝结成脂以后，形成吊刺一样的形状，把白木理清以后，就是形如猬皮的吊口。

吊口香大多数不沉水，属于栈香。倒置朝上又像蓬莱仙山，所以，古人也把它归类到蓬莱香序列。吊口香气飞扬，穿透力强。断折垂枝与油线互交错，白木与脂液相缠绕。下图：还未完全剔除白木的吊口。


⑧树心格。丁谓《天香传》“曰乌文格，土人以木之格，其沉香如乌文木之色而泽，更取其坚，是格美之至也。”丁谓所说乌文格，指的是白木香树树心所结的沉香格，也是我们鉴别沉香油脂多少所提的“油格”。


李时珍《本草纲目》“木之心节，置水则沉，故名沉水，亦曰水沉”；宋陆佃《稗雅广要》“木心与节坚黑沉水者为沉香”。
明顾岕《海槎余录》“当七八月晴霁，遍山寻视，见大小木千百皆凋悴，其中必有香凝结，乘夜月扬辉探视之，则香透林而起，用草系记，取之。大率林木凋悴，以香气触之故耳。其香美恶种数甚多，一由原木质理精细，非香自为之种别也。”也就是说沉香树叶枯萎，而周围植物繁茂，就说明此树必有树心格。依据科学道理，实际上就是油脂集骤树心成格，把树干导管全部堵死，香树不能正常吸收水分。

树心格，既有坚致如金，遒劲如龙筋的糖结紫棋楠；也有晶亮通透，膏液内足的白棋楠；还有绿意盈融，流青滴翠的绿奇等等。《崖州志》描述“沉香质坚，棋楠性软。入口辛辣，嚼之粘牙，麻舌，有脂，其气上升。掐之痕生，释之痕合。挼之可圆，放之仍方。锯则细屑成团，又名油结，上之上也。”就是如今鉴别棋楠的特性，稍后棋楠篇详尽描述。


⑨虫漏。张嶲《崖州志》“虫漏者，虫蛀之孔，结香不多，内尽粉土，是名虫口粉。肚花划者，以色黑为贵，…露头香者，或内或外，结香一线，错综如云。”“虫结者，因虫食而结…而味较茄楠微燥。掷水可沉。藏之，历久而色不变。”蔡绦《铁围山丛谈》“谓之虫漏，因伤虫而后膏脉齐聚焉。”

虫漏，是因为热带森林中，常见的一种粗胖平头的白色肉虫，在靠近根部的树干上咬啃成洞后形成的结香。具有一种特别的香气，厚实而有张力。把内里粉土清理干净，是制作线香的上乘选择。虫漏有沉水和不沉水之分。


⑩蚁漏。《崖州志》“凡香木之枝柯窍露者，木立死而本存，气性皆温，故为大蚁所穴。大蚁所食石蜜，遗渍香中。岁久，渐侵。木受石蜜气多，凝而坚润，则伽楠成。”蚁漏是白蚁和黑蚂蚁蛀蚀后形成的结香。因白蚁和黑蚁喜好阴暗潮湿的环境，蚁蚀主要在香树根部。蚁漏是白蚁和黑蚂蚁，蛀蚀后形成的结香，香气清郁。结香时间长，而凝脂多，形成棋楠。



马蹄香，又称“香结”。嵇含《南方草木状》云：“蜜香…马蹄香…案此八物，同出于一树也”；《唐本草》“杜衡，叶似葵，形如马蹄，故俗云马蹄香。”下图：杜平让先生收藏之马蹄香原材。

马蹄香生于香树根部，状如马蹄，极为稀少。马蹄香中多空虚，结香紧密，香腺多为横丝（与树木根系，错综盘符有关），香气芳馨。现在也被拉入“棋楠”序列。



黄熟香。香腺色泽金黄的沉香结香。中国古人特别钟爱黄熟香，丁谓直接把它列入四名。《唐本草》“今复有生黄而沉水者，谓之蜡沉”意指黄熟；丁谓《天香传》中还说：“余杭市香之家，有万斤黄熟者，得真栈百斤则为稀矣。百斤真栈，得上等沉香数十斤，亦为难矣。”。

张嶲《崖州志》“曰黄沉，若败沉者，木质既尽，心节独存，精华凝固，久而有力，生则色如墨，熟则重如金，纯为阳刚，故于水则沉，于土则沉。此黄熟之最也。其或削之则卷，嚼之则柔，是谓蜡沉。”下图：日本正仓院所藏黄熟“兰奢待”，正是此类。


黄色，符合中国人的审美诉求，象征着尊贵和光明。上等黄熟香金黄通透，既有琥珀的润泽，又有玳瑁鳞片的迷离。中山王刘胜赋文赞美：“色比金而有裕，质参玉而无分。”


《国语》说：“其德足以昭其馨香”。香树历经伤痛，集天地之精华，香成而树枯，但香气恒久。亦若佛家修持，佛成而广行。以香沐德，以德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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