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马云”油画处女作创“天价”惹争议——名人书画以慈善之名毁坏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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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马云和艺术家曾梵志合作的一幅油画《桃花源》在香港拍出了四千多万港币。这是一幅如此昂贵的画,若以价论,马云已栖身国内一线艺术家之列;这又是一幅艺术价值被高度质疑的画,以至于它的“天价”令艺术圈的一些人吐槽:马云和他的朋友们,正在用金钱“践踏艺术”!可此时“正方辩友”又抛出道德大棒:马云用这幅画募集到的善款做慈善,而你们这些“泛酸水”的人,有为公益做过什么吗?
是不是以慈善之名,名人们的“游戏之作”,就有了拍至“天价”的充分理由呢?
文、图/广州日报记者 金叶“神笔马云”的书画 受“钱多多”们追捧
这两年,马云早已不是艺术圈的生面孔,他的作品屡创“天价”,更在今年10月到达顶峰。
2013年,马云曾经在社交平台“扎堆”里说:如果“双十二”前堆友超过10万,就创作一幅“马体墨宝”,如果有人买这幅字,500年后他会用50亿回购。结果,堆友果真在双十二前达到了近40万,马云也果真画了一幅“太极图”,这幅作品虽然引起堆友们的吐槽无数,但最后还是在“淘宝官方拍卖”中拍出了242万元的价格。
2014年12月,在北京一场浙商发起的慈善拍卖中,马云的作品再次亮相,是两个大字——“话禅”,虽然这件书法作品一亮相就被主持人调侃 “是活禅还是话禅呀”,但最后它还是被浙江永利集团董事长周永利以468万元买下。在被问到值不值时,周永利回答,百年后马云应该是像胡雪岩一样的人物,所以,值!
今年10月4日,马云的大作在香港苏富比的慈善拍卖中再次现身。这次马云携手“亿元俱乐部”艺术家曾梵志,共同创作了一幅名为《桃花源》的油画。据苏富比拍卖行提供的信息,这幅画是两位“大咖”于2014年创作。马云在曾梵志的指导下,采取“先涂、再点,最后刮擦的方式”,反复来回,在圆形画布上为地球造像。虽然这是马云第一次画油画,但他“挥洒自如”,几个小时就完成了作品。该作品“呈现了地球美好的一面,旨在警醒世人珍惜环境、爱护自然”。
虽然拍卖市场已经刮了两年多凛冽的寒风,但马云的作品却激起了热烈的竞价。经过32轮竞拍,7分多钟后以4220万港元成交,是起拍价130万港元的27.69倍。拍下这幅作品的是圈内人称“钱多多”的宁波商人钱峰雷。
低劣又昂贵的画作
简直就是侮辱艺术
据了解,马云通过《桃花源》募集到的善款,将全部注入到他和互联网的另外一位大佬马化腾所创办的“桃花源生态保护基金会”中。这个基金会成立于今年4月,是以保护中国的绿水青山为宗旨的环保组织,马云的众多圈内好友包括曾梵志都是其中的成员。
尽管有慈善之名,但拍至“天价”的马云之作依然激起了众人的嘲讽。“来艺术圈赚取声名的人越来越多,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范冰冰的画、黄晓明的字、郭德纲老师的雕塑粉墨登场了?”记者的朋友圈里,有艺术行业从业者如此调侃。
艺术评论家、中国美术学院闻松博士表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马云的画很差,“之所以能拍出这样一个价格,完全是出于名人效应”。
在闻松看来,“神笔马云”事件的影响力是极其恶劣的,它扰乱了本来就脆弱无比的艺术市场,“大部分专业的艺术家,无论画得多好,多有艺术天赋,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卖到这个价钱……马云用它低劣又昂贵的画作,侮辱了专业艺术工作者。”闻松指出,此事件更恶劣的后果是,给整个社会带来一种恶俗的审美导向。让很多不明就里的圈外人觉得,艺术是一种游戏。画得好不好并不重要,只要有钱,有社会地位,有人愿意捧你的场,那“游戏之作”也能成为昂贵的艺术品。“这种影响让公众对艺术的认知停留在非常浅薄的层面上。民众形成这样恶俗的趣味会抵消专业艺术家的努力,并通过不规范的拍卖放大负面影响。这是一个群输的拍卖闹剧。”他说。
慈善拍卖的价格
和艺术没有关系
相对于艺术圈的义愤填膺,拍卖圈的大佬们却表现得很淡定。
“马云本来就不是艺术家,他的画作也肯定不是艺术品。不要从艺术的角度给他挑毛病。”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研究员季涛表示。
马云这次的作品是在慈善拍卖上拍出的。而季涛告诉记者,慈善拍卖和真正的艺术品拍卖根本不是一回事。
作为拍卖师,季涛经常主持慈善拍卖会,见证过不少名人的书法和绘画作品被拍卖。“因为拍品提供者和买家都是本着做善事而来,因此,对拍卖品的出价并没有什么依据,买家完全依对书画拍品的喜好度和自己的实力决定价格,与艺术市场基本没什么关系。”他表示。
“作为慈善基金的募捐拍卖,其价格和市场关系不大,这是常识。别动不动就用"践踏艺术"这样的语式。这类作品卖什么价格取决于一个人的朋友圈是什么样的人组成。”一位拍卖界的大佬如是说。“昨天我在酒店门口抽烟,恰好遇到马云和他的一班朋友下车,几个人的身家加起来有几千个亿……下次马云不画画了,他织个毛衣拍卖,估计也便宜不了。这事和艺术关系不大,艺术圈的人就别泛酸了。”
这位“大佬”同时表示,他曾经筹划过几次慈善拍卖,深知现在中国的慈善募捐有多难。“在指责马云之前,每个人还是先摸着胸口想想自己为环保为公益做过些什么吧……艺术没有那么神圣,至少我了解的艺术圈没有那么神圣。”他说。
名流拍卖字画做慈善
还为彰显“艺术品位”?
那么问题来了:做慈善就单纯地做好了,为何要以自己不擅长的方式——画一幅很差的画,拿去拍卖来做慈善呢?
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名誉主任王凤海告诉记者,“名人字画”古已有之,但从来没有像在当代中国表现得如此尴尬。“我们知道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真正的名人其实也都是文人,要么自己就是正经的书画家,要么就是通过严格的科举考试当上官的人,基本的书画技能都是过关的,比如黄庭坚和他的《砥柱铭》,既是书画名人,又是名人书画,拍出高价是实至名归。但现在很多名人,书画功底确实不敢恭维。比如马云,他做慈善是值得肯定的,但献爱心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不见得非得选一种自己不擅长的。如果马云今后并没有成为真正的画家的计划,我觉得他还是采取另外的方式更加妥当。”王凤海说。
华谊兄弟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王中军,也是一个经常通过慈善拍卖来卖画的“业余画家”。据悉,王中军的每幅作品都标价四十万,谁来买也不打折,因为他要用卖画的钱来支撑华谊的一个慈善部门。这个部门曾经依靠艺人的捐款来运作,但后来发现这种方法比较难,最后老板王中军就开始卖画了,凭借他的影响力,两年前,他卖画的年收入已达千万元。“可能很多画家画了一辈子也没有我卖画多,因为我有资源,有这个社会圈子。”他在一次采访时坦诚地表示。
“无论是马云还是王中军,或者是任何人,都完全可以采取自己认为妥当的方式做慈善——只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们知道大公司直接拿钱出来做慈善,在程序上是有一定复杂性的。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能以创造价值的方式来做慈善,为何非得拿现金出来呢?再一点:用其他的方式做慈善,也体现不出来他另外的素质来啊——艺术这个东西,在人们心目中还是至高无上的,能沾上一点都会让你显得与众不同。而我们知道有钱的人到了一定的级别,比的已经不是谁比谁更有钱,而是谁比谁更有品位了。”季涛认为。
“天价”背后是土豪爱心爆棚
还是名流“寒碜敏感度”过低?
事实上,即便是在西方,也有许多政商名流,娱乐圈名人投身艺术创作。对海外市场有比较深刻了解的听尘艺术空间掌门人李听尘对此如数家珍:美国前总统小布什画油画、说唱歌手克里斯·布朗曾经和涂鸦艺术家共同创作、英国查尔斯王子的水彩画也进过拍卖场,还有著名的华裔女演员刘玉玲,画工更是扎实,曾经专门学习过绘画和雕塑,在纽约还举办过个展……
但记者调查发现,老外名人很少拿原作来进行拍卖,多是以复制品或者版画的方式来“献爱心”,和马云作品的价格相比,他们的作品简直太“廉价”了——
小布什的画功之差已经成为了欧美人们茶余饭后闲聊时的笑柄。他的油画没有听说过有成交记录,但在2013年,其一幅送给前美国驻联合国大使蒂切诺的油画复制品倒是作为圣诞礼品销售了近万份。虽然有小布什本人亲自叫卖,但这幅描绘了一只红雀栖息在枝头的画面的油画,标价只有29.98美元。
英国查尔斯王子爱画水彩画,并且一向热心将画作以慈善拍卖的方式为他自己的慈善基金会募捐。但他似乎从来不出售原作,他的版画作品在慈善拍卖的价位大概在1000~6000英镑不等。
原作则要贵一些,比如已故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的作品。丘吉尔是一位执著的绘画爱好者,他的作品曾经在几年前拍出120万美元的价格。
而具有准专业水准的刘玉玲,她的画曾经在纽约的个展上卖出17万美元……
在闻松看来,马云喜欢画画是没有问题的,他将自己明显是业余水准的作品进行慈善拍卖也是没有问题甚至是值得称许的。但整件事情最荒唐的地方其实在于,它怎么能够卖得这么贵?“名人字画出现在拍场上不奇怪,它作为整个艺术品市场的一个点缀也没有问题。但拍到这样一个惊人的价格,已经大大超过了合理的范围。苏富比曾经拍卖过一个西周的青铜卣,我记得是以两千万元的价格被一个日本人买走了。马云的画让我想起了这个事情。别人是用两千万元买走了代表我们这个民族文化高度的一个艺术品,而我们的"土豪"在用三千万买马云的画——无论他买这幅画的目的有多么高尚,但他用这样的价位去买一个商人的游戏之作都是一件荒唐至极的事情。这说明我们这个社会,对财富的追逐和膜拜,对艺术的漠视和无知,已经到了突破底线的程度。”
可底线这事儿,个体的差异性就大了。“一个人愿意玩,一个人愿意买,而且这个过程还做了善事。这事儿得赞扬,如果你觉得他这是糟蹋了艺术——那是你自己的事。”著名主持人窦文涛在自己的谈话节目中这样总结“神笔马云”在社会上引起的轩然大波。“我觉得我是个没有文化的人,但确实有拍卖行的人说:你也算是有点名,你写就有人买——几千也是钱啊。但我看过王羲之的字,我知道宋元书法是个什么水平。所以,你就是毕加索来跟我合作,我脸上也挂不住……(敢不敢做这件事)可能跟你对艺术的了解和欣赏到了什么程度有关……每个人的寒碜只有他自己知道。”窦文涛说。
名人书画不以艺术水准定价
大多难以获得藏家们的认同
季涛表示,某个艺术家的稳定市场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至少几年的宣传、展览和拍卖,价格也要有从低到高稳步增长的过程,这样才能得到艺术品收藏者、投资人的认知和信任。而名人卖画,通常是以慈善拍卖的方式,捧场的也通常是一个小圈子里的人。即便有时候爆出天价被新闻“热炒”,但总归起不到建立稳定市场的目的,因而难以得到艺术品收藏界的共识。
另外,因为明星们的作品较少出现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可比作品太少,缺乏艺术作品的标准器,从而造成买家们对其作品的了解认知不够,买家们更是难以分辨优劣。
不过,因为明星们有“人气”,他们的“游戏之作”即便不入拍卖市场也不愁卖,或者可以理解为他的“个人品牌”已经延伸到了艺术领域、纪念品市场,社会大众常常是根据知名度、偶像崇拜等因素给名人创作的书画作品定价,而主要不是参照其艺术水准的优劣与艺术市场参照系来定价。
因此,明星们走社会大众市场比走成熟的拍卖市场能获得更多的收益,这反过来也让明星们忽略了运作艺术品拍卖市场这一关键环节。而最终,明星们的艺术作品大多难以获得艺术品收藏者和投资人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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