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又名沉水香，有的入水即沉，有的悬浮于水中，还有的漂浮在水面，视其油脂含量而定。沉香为众香之首，用途广泛，稀世珍宝，一片万钱。 古代君子有四雅：焚香、插花、挂画和品茗。中国的香文化，自古有之。始于春秋，成长于汉，完备于唐，鼎盛于宋。沉香，是炉中佳品。不仅用于佛教之中，文人雅士通过品香修心养性。前有唐代李密携香入山岭，焚香感悟天地之理；后有宋代蔡京展现品香气势，烟气蓬勃而出。 我总是十分羡慕古人的闲情逸致。熏一段沉香，在香气萦绕中，与志趣相投的友人小酌两杯，吟诗作对，谈古论今。忧愁烦恼，随风消散。 我不能回到过去，成为古人。但我尝过沉香的芬芳，永生难忘。 第一次亲眼目睹沉香，是在外婆家。 外婆有一个极好的朋友——陈婆婆，退休以后，周游全国。她兴高采烈地给外婆讲述旅途中的趣事。外婆也喜欢听，但她从不远行，一直深居简出。陈婆婆说，去了那么多地方，最喜欢的还是海南。她给外婆带回来许多东西：鲜甜的椰子、鲜嫩的芒果、美丽的贝壳，以及名贵的沉香。 那时候我年纪尚小，是个好奇的馋猫。我迫不及待地边咬芒果边喝椰子汁，然后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陈婆婆给外婆讲述奇妙的沉香。 物以稀为贵。稀少的沉香生长期极其漫长。沉香树受伤或病变的位置会渗出树脂，以自我保护，在伤口的附近开始结香，至少需要几年到十几年，而优质的沉香木则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形成。我在书上看过，一棵树受伤的位置痊愈以后，那个地方会长出一个木结，木结会比树上任何一个位置都要坚强。原来沉香树也如此！不同的是，沉香树不是一般的树，结香后的沉香木极其宝贵，用途广泛，既可做成供品礼佛，又可做成工艺品品鉴、收藏，还可熏焚净化空气等等。 “我为沉香树的结香原因和漫长的结香过程而感动。”陈婆婆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握了握外婆那同样皱纹交错的手。 她们对望一眼，目光有些异样。 我从前不懂，后来了然于心。那是外婆无意中透露的。 陈婆婆送给外婆一些线香和一串黑油格做的念珠。黑油格是海南沉香中最好的，取材于海南岛五指山的沉香老树芯部。念珠是沉水料，黑褐色的，珠子的斑纹是不规则的。拿在手上一闻，香味温和纯正。外婆如获至宝，时刻戴在手上。陈婆婆说，虽然它做成了念珠，但仍然保留药用价值，随时可以拿来泡水、泡酒服用，能治疗呕吐、心腹痛、大肠气滞、气喘等。外婆笑着点点头，她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拿来服用的。 陈婆婆每年都会来看望外婆一两次，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我只记得从2009年起，外婆每到那个日子便熏焚陈婆婆送给她的线香。在此之前，外婆从不舍得熏焚，把它们束之高阁。外婆说，她和陈婆婆有着五十多年的交情，但中间闹了矛盾，大概二十年没有来往。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年陈婆婆会为沉香树的结香原因和漫长的结香过程而感动，因为她们的友情也历经创伤，坚不可摧，日久芬芳。 我从不去问，为什么陈婆婆不来了？我怕外婆伤心。 熏沉香，忆故人，一年一度。燃一生忧伤，换一丝感悟。在沉香的芬芳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陈婆婆的容颜。她和外婆让我知道了沉香的纯粹，领悟到友情的深邃。 |
